【开白】Baby don't cry(三)
“我会永远爱你。”
对金钟仁说出这句话的瞬间,我被洪水般的记忆淹没。
2008年,从小长大在只有山的江原道的我,搬家到了这个海滨小城,在十六岁的夏天终于能够跟爸爸妈妈哥哥一起去海边玩。
我们买了一艘游轮的一周体验票,这是刚刚开业试营业的项目,我们很幸运的赶上了,我从来没有去过海上,所以很兴奋,没想到刚上船不久就晕船了。
爸爸妈妈和哥哥正和其它的乘客品尝刚刚打上来的新鲜生鱼片,而我因为晕船,独自在外面的走廊上吹风,以远方的海岸线为背景,海鸥成群飞舞着。
突然,就在离我们的船不远的地方,我分明看到了什么亮晶晶的东西跃出了水面。
是海豚么?我趴到栏杆上仔细地看。
那东西时而跃出水面,并越游越近,然后浮出水面,好奇地看着我们的船。
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。
那是一个少年,他的下半身是长长的鱼尾。在太阳的照射下,他全身都闪着亮晶晶的鳞光,时而越出水面,时而潜入海里。他看到了我,又跃进了水里,再出现的时候,已经到了我跟前。
我在船上,他在海面上,两两相望。
他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,我也腼腆地回复了一个微笑。
爸爸妈妈叫我进去去吃海鲜的声音从船舱里面传来,那个人鱼少年伸出食指放在嘴唇前面,然后“倐”地钻进了水里。
我没有下去吃海鲜,一下午都待在走廊上,晕船的我头晕目眩完全没有食欲,而且……也许他还会再来的。
到了傍晚时分,游客们都陆陆续续上甲板享受晚餐,我失望地想,他大概不会再出现了,也走上了甲板。
爸爸妈妈和哥哥也端了吃的东西上来,我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,靠着栏杆坐着,那个长着鱼尾巴的少年,始终在我的脑海里跳跃。
夜里,我因为船太颠簸而醒过来,船舱里太闷实在睡不着,又起来到走廊上,午夜的海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,只有皎洁的月光倾洒,制造出些许波光粼粼,远处的船如同一个个萤火虫缓缓飘动,耳朵里只有浪打在船上的声音。
在这静谧的景色的安抚下,我的晕船症状减轻了一些。我将投在远方的目光收回,望向近处的海面,那样漆黑,想到这下面的海水深不可测,我不禁有些害怕。
这时,我发现不远处海上有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物体正在移动,借着月光看不太真切,等那东西越来越近,我惊异的发现,那是一只巨大的海龟。
突然,我听到“咚”地一声,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走廊上,回头一看,居然是白天那个人鱼少年。
“嘘”他将食指放在嘴唇前面,我心领神会的匍匐下来,向他爬过去,他有一条蓝色的长尾巴,鳞片在月光下闪着白金色的光,耳廓上伸展的鳍一动一动的。
他正通过走廊墙壁上的圆洞观察那只大海龟,我和他一起看着,发现海龟探出了脑袋,刹那间我恍然看到了一个老爷爷的脸。
我捂住嘴巴防止自己因为这奇异的景象而惊叫出声。
我们趴了好一会,那只巨大的海龟才渐渐沉了下去。
“他走了么?”我小声问。
“应该是的。”
我松了一口气,这样在边边上带着总感觉不太安全,我让他和我一起,到墙壁的拐角那里,他很可爱的往前固涌了两下,尾巴吧嗒吧嗒地打在地面上。
他说他出水太久鱼鳞会干,我又跑进船舱,拿了条浴巾打湿,盖在他的尾巴上。
“大海龟是来抓你的吗?”
“是来找我的。他是我的管家爷爷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你不和他回去?”
“……我好不容易才出来的,我长到这么大,第一次看到亚特兰蒂斯以外的世界。”
“亚特兰蒂斯?”
“那是我的国度。”
“住在那里的都是人鱼么?”
“大部分是,但也不全是,还有像龟爷爷那样的龟精蟹精,还有章鱼人。”
“你叫什么名字啊?”
“金钟仁。”
“也和我们一样有名有姓的呢。嘿嘿。”我觉得很稀奇。
“我还有一个名字,叫‘开’。是打开新世界的门的意思。你呢?”
“我叫边伯贤。”
“边,伯,贤。”他很认真的重复了一遍。
“嗯!”我很高兴的答应,“你们从来不出来么?”
“成年之前是不允许的。可是我实在太好奇了,所以偷偷跑出来了。”
“那成年以后就可以出来了么?”
“可以是可以,但是不能上陆地,也不可以像这样和人类聊天,不可以让人类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智慧生物。”
“为什么啊?”
“因为人类不喜欢和自己不一样的东西。人类如果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就会想办法消灭我们。”
“其实,人类也不都是那样的……你放心。”我莫名觉得有点愧疚,“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。”
“而且我们没办法在陆地上呆太久,那样就会变成泡沫的。”
“像海的女儿那样吗?”
“嗯……你听过海的女儿的故事?”
“听过啊。很多人都听过。”
“那你就知道了,人鱼只有得到人类的灵魂,才能一直呆在陆地上。”
“你想去陆地上么?”
“我不知道,我只远远的看过,在书上看过,那是一片神奇的土地。”
那天我们聊了很多,我告诉了他很多大陆上的事情,他告诉了我很多关于海底的事情,从他的口中,我知道,海底世界是一个神奇又美丽的地方,那里并不黑暗反而五光十色,满目琳琅。
之后的几天,他都在轮船的附近游着,没有人的时候,就会探出头来,和我挥挥手或者笑一笑,他的速度很快,可以轻松地赶上全马力前进的轮船。
我会把每天的点心和饼干留一些下来,夜半无人的时候,他会像第一天一样跃上走廊,和我说话,他很喜欢我们的食物,毕竟在海里,能吃的恐怕只有鱼和海草。
他每天都会带几个很大很漂亮的贝壳给我,比所有能在沙滩上捡到的都更好看。有次他还逮了只华丽的冥河水母要给我当宠物,我尴尬地跟他解释我养不了,他只好把它放了。
我们聊各种各样的事情,像有说不完的话,尽管我们也不能完全理解对方所说的东西,但是依然很有兴趣,想听更多更多。每当天快亮的时候,总很依依不舍,毕竟我们面对的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全新的美丽世界。
很快到了第七天,夜里他又跃上走廊,我依旧在那个拐角处拿着打湿的浴巾等他。
我们又聊了很多,不知不觉,星光暗淡了下去,海岸线上泛起了鱼肚白,我知道他该走了,突然觉得很失落,因为这是最后一天了,就算他不用回到他的国度,我也要回到岸上了。
两个人都在伤感的气氛中沉默着。
他默默地准备起身跃进海里的时候,我拉住了他。
“你喜欢陆地么?”
“……听你讲的那些,好像很不错。”
“那你愿意来陆地上么?”
“……我不敢啊。”
“陆地上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,还有……还有我。我可以陪你。”
“……那……你愿意,把灵魂分一半给我么?”
“我愿意!但是我要怎么给你呢?”
“嗯……就像童话里说的,我爱你你爱我就行了。”
“要怎么做?”
“……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也许,亲一下?我看我爸妈那样做的。”
“嗯,我父亲和母亲也那样。试试。”
他说完凑了上来,亲在了我的嘴唇上,然后我们看着彼此,渐渐地脸红了。
“你……你爱上我了么?”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啊。”
“那,我那样你,你讨厌么?”
“不,不讨厌。”
“我也不讨厌。”
然后两个人傻傻地嘻嘻笑了。
我们过分投入,并没有意识到头顶已经乌云聚集,一个明亮的闪电之后,我们才发现天气突然变了,海水也逐渐地汹涌躁动起来,轮船开始剧烈地颠簸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父亲生气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
“我必须赶快回去,风浪才会停息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但是我还不太想回去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因为……想跟你多待一会。”
“……我也是。”
他的脸再次靠近,我突然好像有点明白,这种嘴碰嘴的简单行为,为什么会让人着迷。
可就在这时,一个巨浪掀了过来,轮船剧烈地颠簸起来,我紧紧抓住走廊的栏杆。
“我必须得走了,不然这艘船会沉的。”
他扶上栏杆,坐在走廊的沿上。
“我……我会很想你的。钟仁。”我腾出一只手握住他的手,又觉得不够,不顾轮船的颠簸抱住了他,他的身上凉凉的。
“我也会很想伯贤。”
感受到他凉凉的手在我的后背摩挲,我没出息地掉了眼泪,那时候我还不懂,我对他是如此难以割舍。
“我喜欢你,伯贤。”
我猛然抬头,突然一个大浪将我拍倒,打湿了我浑身,睁开眼睛的时候,空荡荡的走廊上只剩我一人。
“伯贤,等我,我会去找你的。”
我听见风里传来金钟仁的声音,却再也找不见他的身影。
现在我终于明白,想要亲吻,难以割舍,都是因为我爱他。
我在突如其来的冲击中泪流满面,原来那么久以前,我们就见过面,我就对他做出了那么沉重的承诺,我就把我的灵魂许给了他。
我说我会很想他,可我并没有做到。甚至,我一到陆地就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而他孤身一人,离开他的国度,到遥远而陌生的陆地,只为了找我这个,已经忘了他的人类。
这个傻人鱼。
幸好,不管多少次我都一样会喜欢上他,不管是什么样的他,我都一样爱他。
“你想起来了,是么?伯贤。”他把泪流满面的我拥进怀里,“我回来了,我来找你了。”
未完待续……
码字真难。
希望亚特兰蒂斯不要跳戏海王,从百科上说,亚特兰蒂斯是一个被上古大洪水淹没的古代文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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